我 的 大 哥

 

 我 的 大 哥《診餘閒筆》（18）

我是上世紀60年代告別父母兄弟妹離開出生地印尼，遠奔祖國求學的華僑子弟，於70年代移居香港。近20年來經常回印尼旅遊探親，這次到印尼見到大哥，他與去年相比較，有了很大的變化。聯想到我行醫數十年的所見所聞，我有所感觸要寫一寫大哥，但，心情是沉重的。

我共有八兄弟姐妹，六男二女。畫家二哥、氣功中醫師四弟、婦科中醫師六弟都因家族遺傳心臟病先後去世了，剩下我這個骨科中醫大哥、我及教師五弟三人。大哥今年83歲了，我到達雅加達下榻的酒店時，大哥由女兒照顧，坐著輪椅早在那裡等候了。大哥面色還好，只是消瘦、憔悴了許多，頭髮灰白近乎脫光，說話聲也有點含糊不清晰，握手時我感覺他手心冰涼乏力。看到大哥的情景，我內心很難過。大哥一生命途多舛，十六歲時正在讀中一，功課成績不錯，寫得一手好毛筆字，由於家中兄弟姐妹多，當時父母靠做籐椅（我們廣東興寧人擅長的手藝）養活全家，家裡需要大哥幫手照顧弟妹，所以大哥升中二時便輟學了。大哥三十歲時幼子不滿五歲夭折，65歲時太太因心臟病發離世，76歲時大兒子42歲因心臟病猝死，只餘下一個女兒。大哥少年失却讀書機會，青年喪幼子，入老年喪妻，老年喪長子，晚年中風，一生坎坷，多災多難，夠悽涼了，“苦”字概括了大哥的一生，“苦”字是大哥全部生命的註釋。命運如安排如此，又能說什麼呢？……我很感恩大哥為了弟妹犧牲了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當年家裡非常貧窮，我上高中了，只有兩套校服輪流穿換。有一次因為幾天下雨，校服來不及曬乾，穿不上，上學時間又到了，大哥便急急忙忙用熨斗為我熨乾，我坐在旁邊等著，望著大哥瘦削的身材，他全神貫注，手作熟練，看得出他心裡也著急，那情那景，到現在還清晰地印在我海中，每憶及此，我便難禁心中一陣苦酸，很難受。我這次到印尼，特地給大哥帶去我用一級藥材自製的、專門防治中風的黃茋通脈丸和補腎健脾扶正丸，也帶了中藥方，在雅加達唐人街有中藥店可以買到，我會吩咐姪女定時買藥給大哥服用。如果我在印尼，我一定會每天給大哥推拿按摩治療，希望大哥早日康復到最好。也是去年2018年深秋的這個時候，我偕同太太到印尼探親旅遊，大哥精神矍鑠，可持杖自行，我帶他到一些較遠的自然風景地短遊，甚是高興，可是大哥自從今年年初中風之後，手腳肌肉痿縮乏力，生活不能自理，須坐輪椅由人服待。這次我不能帶他到遠的地方旅遊了，只帶他坐著輪椅到雅加達附近的海邊風景區玩了兩天……

大哥，黃昏風雨不好受，你，多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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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會應診到醫院（中西醫院）、養老院、護老院或私人住宅給人治病，病人絕大多數是腦中風溢血或腦中風栓塞導致半身不遂或全身癱瘓不能自理的老人，這些老人終日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幾乎所有的日常需要都靠人幫助才能完成，他們見不到陽光，呼吸不到新鮮空氣，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他們沉默寡言，目光呆滯，完全失去了人生樂趣，根本談不上生活質素，病人痛苦，服侍的人辛苦……老人問題是任何社會都存在的問題，也是任何人上了年紀的人都要面對的問題。

春節期間「五福臨門」的賀詞隨處可見，五福是指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五福，其中善終最難求。什麼是善終？我在2015年2月23日發表的醫話《五福臨門》——好德為先，善終難求，作了這樣的解釋：善終是指在生命臨終的日子沒有災難，不受病痛的折磨，生活可以自理，沒有牽掛無遺憾，安樂自在地離開人間。試問：誰敢保證自己可善終？三郎我就不敢！但我會盡力爭取！所以我對老人問題考慮的主要不是如何治療老人病，而是如何預防致癱的老人病！

如何預防？我在這裡只談最重要的四點看法：（一）首先在思想上要深刻認識到一旦罹患老人“致癱病”，將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極大的痛苦，只有在思想上有了強烈的要求，才會主動尋求方法作持之以恆的預防（二）幾乎所有的疾病，尤其是心腦血管疾病，致病的根本原因絕大多數是不純的血液在血管內形成斑塊導致血管發生梗塞或破裂，因此預防的重點應該是如何通過健康的飲食、良好的生活習慣、堅持適當的運動、樂觀的心態及中藥調理，保持血液的純淨和血管的暢通。（三）患有“三高”、正在服用西藥防止病情惡化者，不可隨便停服西藥，西藥控制「三高」的效果是明顯的，自作主張停藥可能隨時會發生意外，這不但有不少實例證明，也是我四次心臟病復發得到的沉痛教訓（四）西醫的一支針、一把刀可以救我的命，但病後的康復却主要地要靠中醫藥調理。人靠氣血才能活，人得病首先是因為氣血出了問題，故治病首重氣血，中醫調理氣血毫無疑問有絕大的優勢。

堅強的求生意念和豁達的樂觀心態是防治老人病的第一大法，如果自認老了，氣餒了，放棄了，那你就一定完蛋了，沒得救了！我一生經歷過不少坎坷包括闖過鬼門關，托福都能挺過來了，因為在困難和疾病面前我有四句話作護身符：默默承受，默默抗爭，默默思變，默默圖強！活著就有希望，就要爭取，決不輕易放棄！蘇東坡一生樂觀灑脫對待人生，他在《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中最後的一句詩千百年來一直鼓舞著後人：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譯文：誰說人老了就不能再有少年般的活力呢？且看門前向東流的河水也能改向西淌啊！在老年時不要盡是感嘆時光的無情流逝！……

我道是：但得夕陽黃昏無風雨，桑榆暮景依然有春光！趁還健康或基本健康時，下定決心努力爭取美好的晚年吧，朋友，希望在人間！

2019年12月31日大除夕‧三郎完稿於醫館‧香港‧